面對面─林懷民：談文創 不能只算帳
台灣要做文創產業還是做文化大國？雲門舞集創辦人林懷民強調，不管是文化、文創或任何演出，都應該落實到民眾生活，如果沒有這些基本的東西，只有消費，是沒有意義的。
針對近日吵翻天的文創園區BOT案爭議，林懷民直言，政府、企業通通在算帳，只要求一個功利的結果，在文化上沒有這種事！其實台灣的底蘊夠，但需要時間累積文化、匯聚成河，形成一種力量，政府的法規、體制最重要，形成一個生態，在這個根基上打造文創。以下是林懷民專訪內容摘要：
把文化變成生活的空氣
問：如何看待台灣發展文創引起的爭議？
答：談「文創」，要看怎麼界定？文創園區BOT案爭議，政府、企業通通在算帳，談的是數字，很多人希望一步到位，只要求一個功利的結果，在文化上沒有這種事！
因為藝術家個人的成長、作品的成熟，以及民眾的美學教育，都需要時間。台灣潛在底蘊夠，但要時間匯聚成河，需要下功夫，可是整個社會不安靜，一直很匆忙，很難累積，基礎薄弱，一定要立竿見影，就會出問題。
不管是文化、文創或任何演出，都應該落實到民眾生活，變成一種生活的空氣、品質，一種談吐、應對進退方式。如果沒有這些基本的東西，只有消費，是沒有意義的。
所以我不太明白現在談的文創，比較有興趣談文化，台灣應該朝文化大國走。
文創從全民美育做起
問：借鏡其他文化大國的經驗，台灣如何走自己的路？
答：英國推動創意產業Creative Industry，有2件事讓我印象深刻：一是加強學校和全民美育，開放美術館、博物館，讓民眾免費參觀；二是加強手工藝這類職業學校。
另在法國巴黎，會發給藝術人士一個身份證明，可以免費參觀美術館，看戲可以打折；在德國，政府蓋劇院、養劇團和樂團，還補貼票價。
這些文化大國都在培養、累積文化，整個串連起來，在這些根基上打造產業。台灣對文化累積較沒有經驗，在思考別人的經驗時，常只看到表面。如果台灣做文創，是從全民美育和職業學校強化開始，為何職業學校愈來愈少？
弄好生態才能打造產業
問：藝文界對政府的期待？
答：要真的累積文化、匯聚成河，形成一種力量，政府的法規、體制最重要。
單就一個場地來說，雲門籌資興建淡水新家雲門劇場，須依據「促參法」（BOT+ROT）走6年時間完成，很辛苦。促參法是給工商企業與政府合作的辦法，如最近爭議的BOT案，並非針對藝文團體跟政府合作，利用閒置空間的一個獎勵扶植制度，希望未來可以有為藝文團體量身定做的辦法。
目前整個社會沒有足夠專業經驗，政府也不想搞清楚劇場是怎麼一回事，不然的話，怎麼會有劇院開不了門，開幕了又關起來？代表政府管理體制出了問題。
政府的工作是把生態、環境弄好，相關產業才會生生不息。
雲門劇場讓經驗變生活
問：有戲劇學者稱，淡水雲門劇場為文創口號充斥的台灣，提供一個教學實例？
答：台灣所有的劇場，演完、燈黑、觀眾上馬路，沒有時間讓人們留下來沉澱和討論，把經驗變成生活的一部份，但雲門劇場可以，除了有專業劇場，做經常性演出、日常排練，也提供展示、講座等多樣人文藝術活動，並設計有大片陽台、草地和樹木，是少有一個讓人安靜、沉澱的公共場域，是一切的根基。
對我來說，雲門是表演藝術團體，不是文創，雲門創造的是一種「空氣」（精神生活），讓大家覺得今天過得不一樣，雲門劇場是雲門第一次擁有實體的東西，將以文化內涵為主軸，讓這股生活的空氣氛圍擴大。
雲門劇場是台灣第一個劇場BOT案，也是第一個由民間捐款興建的劇院，特別是企業界投注在一個沒有營利的事業，也為未來藝術BOT、ROT提供更多可能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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